派翠克的小窩--素人研究學院

天使的革命－危險心靈

　　美國作家亨利．米勒曾說：「我們唯一缺少的東西是天使，在這個浩瀚的世界裡，沒有他們的位子。」若天使勇敢爭取自己在世界的位子，可能得付出相當的代價，在反抗中，輿論與暴力讓原本堅定不搖的意念變得懷疑，而原本純淨的心靈變得愈加危險……。

當美人魚失去聲音之後

　　童話裡的美人魚為了想要接近王子，願意用自己的聲音和巫婆交換，成為凡人；然而，當她失去了聲音之後，還能剩下什麼……。《危險心靈》中，被拿來做教改白老鼠的國中生，多數選擇和被動接受了交出歡笑玩樂與培養多元興趣的時間，去換取成績單上那些高分數字，就像是美人魚交出了寶貴的聲音一般。

　　《危險心靈》劇中敘述一名國三生謝政傑（黃河飾），在某次期考數學成績拿到全校最高分之後，決定不再去導師詹朝威（溫昇豪飾）的課後數學補習，由於詹老師總是在課堂上重考前天晚上補習的相同內容，謝政傑的成績自然而然不再像以前那麼好；後又因上課看漫畫，被導師處罰把課桌椅搬到教室外頭上課，導師嚴格強勢的作風，伴隨著一連串的言語與肢體衝突，終究讓原本只屬於謝政傑與詹老師兩人之間的師生衝突，演變成一場社會集體教育抗爭……。

　　最後，當謝政傑拿著麥克風，在抗爭隊伍前頭大喊：「小時候，我好想背著大大的書包去上學。我以為我會在學校學習思考、體會、尊重、分享，好讓我更懂得享受生命所賦予我的一切，更懂得熱愛這個世界。直到我開始上學之後，我才明白我想錯了。他們說，教育就是競技場，而讀書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爭奪戰，為了保持領先，我們放棄了思考、體會、尊重、分享，開始學習平庸、冷漠、虛偽、貪婪。」在夜晚的抗爭中，他聲嘶力竭地努力發出聲音，面對著抗爭群眾，臉上不知不覺流下兩行淚……。劇情發展已不再是單純的師生衝突，抗爭的人們面對著整個教育制度環境做控訴。

台灣電視劇的「第一次」


　　2003年，侯文詠的著作《危險心靈》發行後，立即登上許多書店的暢銷書排行榜，為了讓更多觀眾體會書中的故事與教改議題，2005年，《危險心靈》原著侯文詠找來了易智言導演執導筒，並決定自己「撩」下去擔任吃重的製作角色，與映畫製作、意象影像及邁立錄音室合作，向公視提出八週年台慶大戲企劃案，取得委製權後，而後將近9個月的訓練與拍攝期間，由公視全額出資，讓「危」劇創下許多台灣電視劇上的「第一次」，包括易智言導演第一次執電視連續劇導筒、侯文詠第一次下海當電視劇製作人、公視連續劇第一次使用DV拍攝，及同劇中第一次啟用多位新人演員。

　　採訪當天，將近午夜一點，易導出現在邁立錄音室，托著沉重的眼皮，眼裡依稀可見明顯泛紅血絲的他，像是及時雨一般地趕走了只剩0.0001秒就要侵入我腦裡的瞌睡蟲，導演手裡提著Haagen Dazs的冰淇淋發給邁立工作人員、黃河與我，又打了一通電話給剛開完會的廣告公司，看來導演的生活實在是相當忙碌，忽然對「導演」這個行業由衷地尊敬起來。

用DV捕捉青春的紀錄


　　「危」劇全程，易導堅持以DV單機拍攝，除了幾個主要的大場景之外，攝影師鮮少使用腳架及Dolly（移動車，參見第20期影音隨身碟）。導演希望藉由DV的輕巧性，抓住更多年輕演員瞬間自然的表情與感覺，雖然是拿著小型機器來拍，但在廣告界十分知名的攝影師陳大璞，無論在打光、拍攝手法上，完全是比照電影的水準。坐在一旁的男主角黃河笑道，剛開始還以為拍電視、電影就是這樣用DV去拍，後來到別的片場探班，才知道「危」劇的拍法跟其他電視劇比起來「很不一樣」。

　　易導坦言，剛開始的確曾與公視有過拍攝器材選擇的意見衝突，公視十分擔心由DV導致的晃動結果可能會影響戲劇的畫質。易導認為，之所以選擇DV拍攝是專業上的考量，他認為拿DV拍攝電視劇能讓紀錄的特質顯得更強烈，更能符合「危」劇原著敘事的風格，也希望藉此營造出強烈的主觀鏡頭帶來的觀影效果，他直言，這是電視文化與電影文化對專業要求不同之處。

　　第一次嚐試拍攝電視連續劇，易導說，就像拍電影一樣，他用同樣的敘事手法來拍《危險心靈》。包括用相同方法寫劇本、帶演員、擺鏡位，除了配合電視呈現拍攝特寫、鏡頭數目變多及畫面步調加快之外，在拍攝技術上並沒有很大差異；但他認為，電影和電視文化是兩個不一樣的影像國度，易導直言，包括他自己、攝影師及美術指導，是來自於電影文化的工作國度的，像以DV拍電影的方式在國外已行之有年，更有專業理論可以支持，但對台灣電視人來講，可能就不被接受。

　　易導認為，台灣的電視連續劇包括在拍攝方式、配音與音效，與演員所呈現的表演方式都很媚俗，而連續劇的觀眾長期以來所缺乏的閱聽美學素養，造成製作與觀眾收視品味惡性循環的結果。「危」劇拍攝期間，易導與攝影師受到來自既有「電視文化」的各種質疑，讓易導覺得在片場多了以前拍電影時不會有的「噪音」。

210天，歷經酷暑與寒流來襲　　


　　自2005年7月29日到今年2月18日的淡水凌晨，劇組花了將近7個月的時間完成所有「危」劇的拍攝工作。由於工作量過大，加上室外溫度，讓易導第一次執電視劇導筒，便只有眼裡的專業而來不及對戲產生心理的感動。他說：「《危險心靈》的拍攝過程並不是那麼順利，我們在盛夏的戶外拍戲，除了陽光的溫度，加上現場的打燈，片場平均溫度是42℃，在這種氣溫下工作12小時以上，對戲中該有的『情趣』似乎都被烤光了。」

　　不只是炎熱的高溫，《危險心靈》在拍攝末尾時還遇上了寒流來襲。黃河苦笑地說，因為必須連戲，冬天拍戲時，演員還是得穿著夏天的衣服入鏡，他形容，在片場是那種會叫人打牙顫的那種冷！導演在拍戲時還特別叮囑他不准抖！為了抗爭戲，拍攝後期將近兩個禮拜，劇組每天清晨5、6點就得出發到淡水，一直待到拍夜戲的時間。導演說，那段時間整個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都很苦！不但要忍受寒流的低溫，還得長時間熬夜拍戲。易導形容，這部戲簡直就是經過烈日與寒流之後的劇作結晶。

漂亮、會演的新演員


　　自去（2005）年農曆年過完，公視與易導便開始選角，易導在選角上花了許多心血，最後由黃河、張書豪、胡桓瑋、鄧聖耀、紀培慧等人脫穎而出。為了讓新演員進入狀況，易導在開拍前花了將近兩個月為他們上表演訓練課程，讓演員們熟悉彼此。

　　戲中的男主角由黃河飾演。可別懷疑喔！「黃河」既不是藝名，他本身也並非是大陸籍小孩，易導笑說，若大家對本戲男主角的名字有所好奇，可得要請教黃河的爸媽囉！在導演心目中，黃河是個心思細膩、會演戲的聰明小孩，加上笑起來純真燦爛，外型討好，純真外表與早熟的心靈兩者，讓黃河形成了一個很奇妙的人格特質組合。在演戲的表現上，易導亦讚他從一開始演就很穩，從來不是讓人擔心的角色。「他演戲常有詮釋人物的神來之筆，給『謝政傑』帶來了一點憂鬱氣質，」導演說。

　　劇中飾演沈韋的張書豪，現實生活中是學校的籃球校隊、游泳隊代表，易導形容他是位「很man」、沒啥心思的男生，將戲裡極具正義感的「沈韋」詮釋得很紮實；劇中飾演高偉琦的胡桓瑋，是比較讓易導擔心的新人，導演自承，胡桓瑋演出的高偉琦，與他心中極為瀟灑的高偉琦還有一段差距。

14個月，寫30集劇本


　　剛開始，侯文詠主動找易導執導筒，在看過原著之後，易導認為，由於原著論述的文字太多，必須做一番調整才能成為劇本。易導說，全劇30集的電視劇大體仍然維持原著的精髓，但包括結局及角色安排、對話的細節，經過編劇組員共同討論後，再取得侯文詠的同意。

　　從第一集到最後一集《危險心靈》劇本的完成，總共花了14個月的時間，開拍前即已完成前面29集，最後一集則是在拍攝過程中，由易導一人獨自完成的。整個編劇過程，易導會先與編劇組－這些他特地找來的門生及其他研究生共同討論，再分工完成初稿，由易導再行編校，完成最後的定稿。他道，這些編劇的學生來來去去，扣掉中途「陣亡」的大概還有4人班底，易導很感謝堅持到最後一刻的人，他道：「他們的『留下』，讓我對台灣的小朋友多了一點尊敬。」

　　劇中，沒有易導所謂時下電視劇經常出現的「愚蠢煽情」，易導說，《危險心靈》裡頭的人物可以不哭，但觀眾能夠哭得淅瀝嘩啦；裡頭的人可以不笑，但觀眾能夠笑得很開心，他認為，觀眾能夠以劇中人物的存在而產生一種完全自主性的感染情緒，這才是「高級」戲劇的表現方式。

　　就像黃河所言，劇中謝政傑是英雄式的年輕人物，沈韋（張書豪飾）則改編侯文詠筆下塑造的那位對教育時局不滿，進而處於憂鬱、自我放棄，最後自殺的國中生，劇中改以一個智慧博學型的國三生，扮演引導謝政傑發動抗爭事件的關鍵人物；而高偉琦則像是英雄的盔甲與劍，和謝政傑一起「作戰」。

　　易導詮釋整部戲所想表達的主軸：「我想探討，一個孩子是如何在台灣教育體制下長大，要順應著大人安排好的路走，還是反抗？又如何在這當中找到自己？找到自己就成功了嗎？會不會到最後連自己都失去了？」不同於原著裡大量著墨於教改制度、升學制度下師生彼此的壓力，以及主角謝政傑最後絕望、悲傷地獨自坐在淡水河邊的哭泣，易導與編劇群為電視劇本多加了些「希望」的感覺，對電視劇結局三緘其口的易導只透露：結局是好的啦！

　　全劇約3000萬台幣的製作成本，一集約100萬的《危險心靈》，相較於台灣一般的電視劇而言，公視這次可說是大手筆地籌劃台慶八週年大戲。包括集集升高的劇情，演員們精采的演技，加上易導與原著兼製作侯文詠，共同打造而成的《危險心靈》，都成了這部戲的核心所在。

台灣影視沒有足夠內需市場


　　對於台灣影視產業，易導只有一句話：「體質不好，題材侷限」。易導以舞蹈社為例，當看舞的人只限於廟口前的觀眾時，你就只能一直跳給這些人看。「在狹小的市場裡生存，你不會進步，因為沒有市場，就不會想要再做得更好、更精緻。」易導說，台灣影視產業正如在廟口前表演的舞蹈社，必須要走出廟口，才能擁有更大的市場，進而才能成立影視工業，投資成本也才會增加，相對地專業人員的要求也能因此提高。

　　拍過多部電影與廣告作品的易導，在受訪時不免聊到自己感受最深的台灣電影產業的問題。易導認為，電影輔導金年年採取委外輔導評審機制，等於是將決策交給了該年評審，在這種一年一聘的評審方式下選出輔導對象，輔導的實質效果與延續性，及評審對結果的負責度自然下降。他認為，執行決策的人不該是一年一聘，而且必須要有超高的專業與道德，並且將道德建基在對專業與權力的信仰之上。此外，易導以為，申請輔導金應該要有更嚴格的審核標準。像是優質劇本、演員標準，新人訓練的標準在哪？等等細節標準應該完整建立，沒有達到這些標準則無法申請。

　　過去曾買下易導《藍色大門》電影播映版權的日本頻道Movie-Eye，已與公視洽談版權買賣事宜，其他海外行銷則仍在聯繫中。易導大笑，抗爭戲賣不進中國。《危險心靈》在公視八點檔播映結束後，7月25日將於華視十點檔再度推出，喜愛《危險心靈》與戲中小小演員的粉絲，想知道結局如何？小傑的堅持最後有沒有成功？繼續看下去吧！

(完)